番外哈利（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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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哈利（二）
5.20番外：我真的愛你，處處不經意。
夏天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，山毛櫸葉片打著卷兒，草地似乎和天空連成了一片，綠意波浪一樣緩緩流動，異常炫目。
光和熱擁抱住整個戈德裏克山谷，把周圍一切染得金光熠熠。
伊倫很早就醒了，怕吵醒哈利，她只把窗簾拉開很小的一角，蜷縮在鵝黃色薄睡裙裏，歪在窗邊，觀察這個欣欣向榮的世界。
玻璃映出她精致柔和的側臉。
成年後，伊倫已完全褪去稚嫩。
粲然陽光下，她的瞳孔外圈顯出淡棕色光暈，襯得皮膚更加嫩白。一綹綹精心梳理的鬢發在後背耷拉著，仿佛絲絲縷縷，閃閃發亮的金線。
皮皮越來越肥，窩在她腿邊舒服地打呼呼。
一人一貓，沐浴在暖融融日光裏 。
剛醒，這幅極具治愈性的畫面就躍入哈利眼簾。
他不由地牽出一抹笑，伸出手，用指尖比成相框，把伊倫小巧的腦袋裝進去。
窸窸窣窣的響動驚醒了皮皮，小家夥喵嗚一聲跑到哈利身邊，也把伊倫的目光帶過去。
“醒了？”她轉過身，微笑地看著他，“哈利，你昨晚上沒夢游也沒說夢話，表現得很棒。”
“你再睡會吧，還早。”
說著，伊倫放下窗簾，過於良好的遮光性能讓室內再度變得漆黑一片。
她心疼他成為傲羅後日日疲憊，休息不好，善解人意地沒有煩他。
哈利擺擺手，“不用了伊伊，我不睡了。”
他將身邊軟乎乎的小貓抱枕放好，示意她過來，“陪我說說話。”
楞怔一瞬，伊倫看著他，“你不用上班？”
“嗯，今天我休假，”他湊到她身邊，把她輕輕一攬，“陪你一整天，好不好？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
她燦然一笑，梨渦淺淺。爬過去，窩在他懷裏。
“我的伊伊好乖。”
他低頭吻了吻伊倫額角，薔薇香抱了滿懷。
女孩清淺的呼吸就在耳邊回響，哈利聽著，頓覺眼前一切恍若美好夢境。
“昨晚太累了，今天我也不想覆習。”伊倫低頭喃喃 ，尾音像小貓上揚的尾巴尖，滿是撒嬌意味，“要不然，我們出去玩吧。”
輕笑著，哈利點點她的鼻尖。
“小懶蟲，我嚴重懷疑你不和西裏斯住在一起，就是為了每天擺爛。還是在家裏待著吧 ，我不太想出去。”
大戰之後，面對外界目光，哈利總是不適應，他們把他架得越高，他就越能回想起戰爭犧牲者們殘破淒涼的身影。
“偶爾一天不覆習，也不會怎樣，聖芒格醫院的考試沒有多難。”
伊倫臉頰一紅。
她是醫生，知道哈利總窩在家裏，不利於戰後創傷的療愈，總想辦法把他往外拽。
“你嫌棄我就算啦，我找勞拉玩。麥克米蘭一家應該還在英國。”
她作勢起身。
麥克米蘭，聽到這個姓氏，哈利警鈴大作。
一把扯住懷中人，他急切道，“別走，就我們倆，我陪你。”
伊倫抓著他的手把玩，“無所謂，要是你沒時間，我就和勞拉去，我都很久沒見她了。”
“有所謂，伊倫。我不喜歡你總去別人那裏。”他孩子氣地抱緊她，皮皮喵喵叫著，想湊到伊倫身邊，都被哈利一把攆走了，“難得休假，你只陪著我一個人，好嘛。”
“好。”
她的應允讓他的大石頭落回心裏。
伊倫則為自己的小聰明暗自慶幸。
不管為了什麽，哈利願意離開這間屋子，這已經很棒了。
**
給皮皮添滿貓糧，他們手挽著手出門。
戈德裏克山谷有個很著名的巫師集市，每逢月份下旬都會很熱鬧，伊倫很早就嚷嚷要來，可是哈利一直沒空，這次難得如願，她高興地快要跳起來。
“今天天氣真好。”伊倫瞇起眼，望了望一碧如洗的藍天，又晃了下哈利胳膊，“是吧是吧。”
“嗯。”
他點點頭，瞥到伊倫的脖頸被陽光刺得發紅，悄悄給她施了個防曬咒語。
今天貌似是個蠻特殊的日子，集市裏的街道和店鋪都被粉紅色籠罩，遠遠看，就像一個巨大的草莓味蛋糕。
身邊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情侶，每到路口還會有小矮妖飛出來，唱難聽但浪漫的愛情祝歌，一些身量瘦小的孩子在售賣鮮花，伊倫心軟，邊走邊買，哈利每個都滿足，不一會兒，她成了路上姑娘裏，捧花最多的那個。
伊倫常常一個人來這逛，按道理說該比哈利熟悉不少，可環顧四周，現在也楞住了。
“怎麽回事，以前我可不覺得這集市對單身人士這麽不友好。”
她把臉埋在花之後，小聲嘟囔。
哈利好笑地刮刮她鼻子，“你有我啊，又不是單身人士，亂想什麽呢。”
“那萬一下次我是一個人來呢，不就糗了。”
她越來越喜歡撒嬌，皮膚被紅玫瑰襯得愈發白皙，深褐頭發蓬松柔軟，看起來就像鮮鮮出爐的奶油小面包。
哈利湊過去攬她，低低地笑。
“不會的，你是我最愛的那個，我怎麽舍得再讓你一個人。”
可人群太吵鬧了，她似乎沒聽到。
不遠處有個賣八音盒的，叮叮咚咚的聲響陸續傳來，悠揚動聽，伊倫拽著哈利，跑去看。
相比其他賣香薰和魔法蠟燭的店鋪，這裏冷清得十分突出 ，哈利想不通她為什麽會被這種麻瓜世界習以為常的東西吸引，不過他還是很順從地來了。
攤主是位大胡子老爺爺，皮膚皺成一團，乍看挺兇，靠近後，彎彎的眉眼中和了不少絡腮胡帶來的兇惡，倒有幾分慈祥。
“兩位看上去十分般配，一定是相戀多年十分默契的情侶吧。”老人搓搓手，“註入了魔法的八音盒，就和相片一樣，有定格美好瞬間的魔力，兩只一對，你們可以選一選。”
哈利不太理解，他非但不認為這東西浪漫，傲羅身份反而讓他多了幾分警覺。
在伊倫好奇地觸碰那些玩意之前，他把她擋在身後，“等等，我先檢查一下。”
悄悄甩了個無聲咒，確保都是普通的魔法小物件，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氣。
“去吧，伊伊，”哈利放開伊倫，接過她抱著的那些花，“你去挑一個喜歡的，我買單。”
“可這是情侶款的，一買就要買一對，你也選選嘛。”
伊倫沒急著放開，她挽住他，往前湊了湊。
周圍有些人認出哈利，悄悄議論原來這就是救世主，嘰嘰喳喳的動靜讓哈利想起大戰中那些不太好的回憶，心情有些煩躁。
伸手撥了撥劉海，擋住傷疤，他撇開伊倫的手，冷冷回應，“你自己去就好，我對這些不感興趣。”
敏感細心，伊倫一眼發現他的反常，低下頭，“哈利，你很難受嗎，”她伸手貼了貼他的額頭，“唔，沒有發燒，那怎麽回事。”
這動作讓那道傷疤露得更多，周圍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。
“梅林的胡子，原來那個就是哈利波特！他可是打敗了伏地魔的英雄。”
“聽說他成了傲羅，真的好厲害。”
“看那道疤，原來是真的。”
…
哈利無聲撇開頭，逃離她善意的觸碰。
伊倫心中一沈。
一個小孩子跑來，遞給哈利一個小本子，伊倫認出那是之前賣花的小男孩，對他笑了笑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彎下腰，摸了摸他的頭，“你有事嗎，小朋友。”
“姐姐，你的男朋友就是哈利波特吧，他打敗伏地魔，保護了我們，是個大英雄，我想要個簽名，可以嗎？”
他怯生生說。
“嗯…”伊倫看了眼哈利，見他臉色十分難看，不太像願意的樣子，悄悄擺擺手，“也許不行哦，但他很感謝你的崇拜。”
小家夥扁扁嘴，說了一聲好，轉身跑走了。
伊倫餘光瞥了眼旁邊的人，他睫毛覆在眼皮上，壓得很低，表情也不如早上溫柔了。
抿抿唇，她欲言又止。
小心翼翼的樣子落入哈利眼中，他心突地疼了一下。
“伊伊，我選好了，我想要那個。”
逼迫自己忽視逐漸變得劇痛的腦袋，他順手指了離自己最近，毫不起眼的八音盒。
上面的小人穿東方旗袍，頭發柔順烏黑，盤成一絲不茍的髻。
“很漂亮的東方美人，”老頭不等伊倫發話，先誇讚道，“看來這位小姐以前這樣打扮過，給這位先生留下很深印象。”
“別，別說了…”
盡量禮貌地制止他，哈利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一個怎樣錯誤的選擇。
為什麽偏偏是東方美人，伊倫本身就以為他喜歡過秋張，這下更解釋不清。
緊緊咬著嘴唇，伊倫沈默。
她的腦瓜在順著哈利指尖看去的瞬間就炸開了花，沒有力氣再去揣測他的心思。
自從大戰結束，哈利情緒就變得非常不穩定，對伊倫的態度總是變，不像最開始那樣和氣，也不像上學時那樣溫柔，而是變化多端。有時候伊倫能很直接感受到他洶湧的愛意，有時候她又會覺得他們實際上很遠。
不願讓他待在格裏莫廣場想起犧牲的鳳凰社成員，她特意離開西裏斯和克利切，和他一起住在哈利祖輩生活過的山村，可還是沒怎麽緩解。
她在備考醫師資格證的同時，經常反思原因。
直到剛才，看到他順手一指的結果，伊倫才恍然，原來他們的感情不像她以為的那樣牢固。
勞拉曾經說，男人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永遠是最難忘的，初戀對他們的意義不亞於第一次打魁地奇進的球。
伊倫從前對此嗤之以鼻，現在才明白這是真的。
她的話語應該被他的愛染上顏色，但是經過這麽多年，早已褪去鮮艷，可秋張不一樣。
“我有點累了，哈利。要是你喜歡這個就買下來好了。我想回去。”
伊倫無力地掙脫他的手，丟下一句，獨自走向遠處。
**
懶得關心哈利有沒有追上來，伊倫兀自朝前。
沒走出幾米，她被一個東方面孔攔住。
“小姐，您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？”
看著這人烏黑的頭發烏黑的眼，她無端煩躁。
“不知道，也沒興趣。”
罕見地發了脾氣，發完伊倫又有點後悔。
好在那位東方來的巫師沒離開，笑瞇瞇看著她。
“5.20，中文裏面諧音是我愛你，或許你可以和愛的人主動表達愛意。”說著，他指了指路邊粉色的廣告牌，“很多話如果憋在心裏的話，會影響感情的喔。”
伊倫循方向看去，果真看到520=我愛你的字眼。
怪不得今天這麽多情侶，她在這時懂得了為什麽。
她對東方來的小哥笑笑，象征性買了一束他手中的月見草。
“謝謝，我明白了。”
繼續走，肩膀猛地被人推了下，擡頭一個好聽的男聲率先道歉，“不好意思小姐，我替我女朋友說句對不起。”
站在眼前的是一對面容年輕的學生情侶，他們穿霍格沃茨校服，剛好一個格蘭芬多，一個赫奇帕奇。
女孩子瞧著不過十二，男孩子則稍微成熟一點。
這熟悉的搭配…伊倫想起曾經她和哈利在學校的時光，下意識地彎彎嘴角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”那姑娘長一張可愛柔美的圓臉，嘟著嘴巴道歉，“伊倫姐姐，我總是很莽撞，不小心撞到你真是對不起。”
眼瞳一縮，伊倫驚訝：“你怎麽認識我？”
男孩笑瞇瞇答，“伊倫萊恩小姐，您是哈利波特先生的未婚妻吧？他來學校上黑魔法防禦術課，總是提到您。”
未婚妻…伊倫驀地一楞，她怎麽不知道有這回事…
“嗯…”
她奇怪地不願否認，避開這個身份。
“他都說我什麽？”
卻莫名好奇哈利提到自己時的樣子。
“波特教授說，愛的力量是偉大的，能陪一個人度過很多艱難時刻。”女孩奶聲奶氣開口，笑起來眼睛發亮，“您就是他的光，他的力量支柱！”
砰地一聲，過去種種仿若煙花，在眼前盛放，伊倫眼眶不禁濕潤了。
“謝謝你們告訴我，我很開心。我也很愛他。”
“您快去找他吧，波特先生就在後面，跟著您好久了。”
男孩指了指身後，順勢牽起女孩的手，笑意溫柔。
道聲謝，伊倫急忙回頭。
她像許多年前那樣飛快奔跑，夕陽下捏著硬幣想要告白的那個少女再次回到了這副身體。
我愛你，這句簡單質樸的告白消失在他們生活裏已經太久，久到兩個人都忽視了相愛的事實。
她應該告訴他，伊倫心想，腳步也越來越快。
**
不幸的是，我們的路癡小姐再次迷路了。
哪怕是簡單地回頭走，在黑夜，對於伊倫來說也十分難。
她無奈，抽出魔杖，“指引我方向，帶我走到哈利身邊。”一只白鳥應聲而出，飛在頭頂。
腳步一頓，爆破聲響，哈利猛地幻影移形到她身邊，伊倫嚇了一跳。
“我的伊伊施的引路咒還挺有用，”他壞壞地歪了下嘴角，“怎麽樣，是不是被我在霍格沃茨宣傳你的壯舉感動啦。”
看到他手中的隱身衣，伊倫氣得想打人。
“原來你一直偷摸跟著我，你這個壞蛋！”
她顫抖著手指著他，憋得小臉發紅。
哈利笑意卻越來越深，禁不住上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。
“傻的。一直亂跑，我當然擔心你了，你可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“誰承認了？”伊倫不服氣偏過頭，“你又沒求婚，我也沒答應。”
上前一步，將她圈在懷裏，哈利附在耳邊喃喃，“現在太忙，我在準備了，你早晚是我的妻子。再說了，你剛才在那對小情侶前面也沒否認吶。”
“我…”
一想到哈利剛才就在現場，伊倫羞得不願意擡頭，只把腦袋往他衣服裏鉆。
令人安心的皂香味道一陣陣送入鼻端，喚醒最悠遠美好的初見。
第一次在小惠金區和他說話，他就給足她安全感，怎麽到現在她竟忘記了那種感覺呢？
“哈利，我剛才聽別人說，今天在東方是個挺特殊的日子，520=我愛你，所以，我想說我…”擡頭，她眼裏像盛著銀河，群星璀璨，“我愛你，真的。”
這三個字比懷中玫瑰更令人心潮澎湃，哈利情不自禁低頭，在她額頭印下深深一吻。
後退一步，他引著她手，“伊伊，你低頭看。”
“嗯？”
遲疑但照做，伊倫這才發現，腳下竟然站著一個字母，回頭順著來路望，原來剛才每一步都發著亮光。
過來的幾步被哈利施了魔法，字母挨個湊起來剛好就是…
“我替你讀出來吧，”哈利捧起她的臉，祖母綠的眼睛勻凈澄澈，眼神動容，“伊倫，我愛你，從一開始就是，我沒喜歡過別人，你是第一個，向梅林起誓。”
伊倫知道這是真話，不過還是調皮扭頭，朝他背後看。
“嗯？你不會正在後面畫十字架吧？”
被她這麽一搞，哈利急了，二十二歲的人，也孩子氣起來。
“騙你我是小狗！”
“為什麽不是小貓？”
伊倫笑得愈發猖狂。
她可愛地不像話，卻不自知，哈利主動去摟她，“你不就是我的小貓嗎，咱們家已經兩只小貓了。”
“唔，那倒也是…”
伊倫反應過來。
“等我們結婚了，還會有第三只小貓的。”
他不懷好意地笑。
純真的伊倫卻沒懂他的意思。
“啊，你還想養貓啊，那現在就可以啊，剛好給皮皮做個伴。”
“傻的，”哈利俯下身吻她，火熱氣息噙住她軟軟的唇，輾轉幾回，他放開她，“昨晚上你為什麽累，難道忘了？我說的小貓是小孩子，我的傻姑娘。”
氣息不定，伊倫臉已經紅透，氣急敗壞地蹙眉，“你這家夥越來越壞，真不知道我怎麽會愛你這麽一個脾氣暴躁又古怪的壞蛋！”
“再說一遍，伊伊。”
他說笑著又要去吻她。
“你這家夥越來越…”
靠近一些，哈利用氣聲說。
“下一句。”
“真不知道…”
更近一些，皂香味盈滿鼻尖，他低沈嗓音略微沙啞，帶著誘哄意味。
“再下一句。”
“我怎麽會愛你…”
回答在到“你”的瞬間被一個深情的吻堵住，半埋怨的我愛你充斥在兩個人周圍。
哈利比誰都知道，他別無所求，只想被名為伊倫的陽光曬透。
最後他們回到老爺爺的攤位，精心挑了兩個小貓造型的八音盒。
半夜裏，一室旖旎之後，伊倫累得沈沈睡去。
哈利躡手躡腳爬起來，擰開自己那個八音盒的發條，錄下心聲。
伊倫，伊倫。
你充滿一切，你本是陽光。
我愛你，只愛你。
1992到2002，這是第一個十年。
未來還有很多很多十年，我想我也會這麽想。
他躺回去摸摸她熟睡的臉，由衷相信，故事的女主角終會聽到，在某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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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.20番外：我真的愛你，處處不經意。
夏天是一個充滿希望的季節，山毛櫸葉片打著卷兒，草地似乎和天空連成了一片，綠意波浪一樣緩緩流動，異常炫目。
光和熱擁抱住整個戈德裏克山谷，把周圍一切染得金光熠熠。
伊倫很早就醒了，怕吵醒哈利，她只把窗簾拉開很小的一角，蜷縮在鵝黃色薄睡裙裏，歪在窗邊，觀察這個欣欣向榮的世界。
玻璃映出她精致柔和的側臉。
成年後，伊倫已完全褪去稚嫩。
粲然陽光下，她的瞳孔外圈顯出淡棕色光暈，襯得皮膚更加嫩白。一綹綹精心梳理的鬢發在後背耷拉著，仿佛絲絲縷縷，閃閃發亮的金線。
皮皮越來越肥，窩在她腿邊舒服地打呼呼。
一人一貓，沐浴在暖融融日光裏 。
剛醒，這幅極具治愈性的畫面就躍入哈利眼簾。
他不由地牽出一抹笑，伸出手，用指尖比成相框，把伊倫小巧的腦袋裝進去。
窸窸窣窣的響動驚醒了皮皮，小家夥喵嗚一聲跑到哈利身邊，也把伊倫的目光帶過去。
“醒了？”她轉過身，微笑地看著他，“哈利，你昨晚上沒夢游也沒說夢話，表現得很棒。”
“你再睡會吧，還早。”
說著，伊倫放下窗簾，過於良好的遮光性能讓室內再度變得漆黑一片。
她心疼他成為傲羅後日日疲憊，休息不好，善解人意地沒有煩他。
哈利擺擺手，“不用了伊伊，我不睡了。”
他將身邊軟乎乎的小貓抱枕放好，示意她過來，“陪我說說話。”
楞怔一瞬，伊倫看著他，“你不用上班？”
“嗯，今天我休假，”他湊到她身邊，把她輕輕一攬，“陪你一整天，好不好？”
“真的？”
“嗯。”
“那太好了。”
她燦然一笑，梨渦淺淺。爬過去，窩在他懷裏。
“我的伊伊好乖。”
他低頭吻了吻伊倫額角，薔薇香抱了滿懷。
女孩清淺的呼吸就在耳邊回響，哈利聽著，頓覺眼前一切恍若美好夢境。
“昨晚太累了，今天我也不想覆習。”伊倫低頭喃喃 ，尾音像小貓上揚的尾巴尖，滿是撒嬌意味，“要不然，我們出去玩吧。”
輕笑著，哈利點點她的鼻尖。
“小懶蟲，我嚴重懷疑你不和西裏斯住在一起，就是為了每天擺爛。還是在家裏待著吧 ，我不太想出去。”
大戰之後，面對外界目光，哈利總是不適應，他們把他架得越高，他就越能回想起戰爭犧牲者們殘破淒涼的身影。
“偶爾一天不覆習，也不會怎樣，聖芒格醫院的考試沒有多難。”
伊倫臉頰一紅。
她是醫生，知道哈利總窩在家裏，不利於戰後創傷的療愈，總想辦法把他往外拽。
“你嫌棄我就算啦，我找勞拉玩。麥克米蘭一家應該還在英國。”
她作勢起身。
麥克米蘭，聽到這個姓氏，哈利警鈴大作。
一把扯住懷中人，他急切道，“別走，就我們倆，我陪你。”
伊倫抓著他的手把玩，“無所謂，要是你沒時間，我就和勞拉去，我都很久沒見她了。”
“有所謂，伊倫。我不喜歡你總去別人那裏。”他孩子氣地抱緊她，皮皮喵喵叫著，想湊到伊倫身邊，都被哈利一把攆走了，“難得休假，你只陪著我一個人，好嘛。”
“好。”
她的應允讓他的大石頭落回心裏。
伊倫則為自己的小聰明暗自慶幸。
不管為了什麽，哈利願意離開這間屋子，這已經很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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給皮皮添滿貓糧，他們手挽著手出門。
戈德裏克山谷有個很著名的巫師集市，每逢月份下旬都會很熱鬧，伊倫很早就嚷嚷要來，可是哈利一直沒空，這次難得如願，她高興地快要跳起來。
“今天天氣真好。”伊倫瞇起眼，望了望一碧如洗的藍天，又晃了下哈利胳膊，“是吧是吧。”
“嗯。”
他點點頭，瞥到伊倫的脖頸被陽光刺得發紅，悄悄給她施了個防曬咒語。
今天貌似是個蠻特殊的日子，集市裏的街道和店鋪都被粉紅色籠罩，遠遠看，就像一個巨大的草莓味蛋糕。
身邊來來往往的大多都是情侶，每到路口還會有小矮妖飛出來，唱難聽但浪漫的愛情祝歌，一些身量瘦小的孩子在售賣鮮花，伊倫心軟，邊走邊買，哈利每個都滿足，不一會兒，她成了路上姑娘裏，捧花最多的那個。
伊倫常常一個人來這逛，按道理說該比哈利熟悉不少，可環顧四周，現在也楞住了。
“怎麽回事，以前我可不覺得這集市對單身人士這麽不友好。”
她把臉埋在花之後，小聲嘟囔。
哈利好笑地刮刮她鼻子，“你有我啊，又不是單身人士，亂想什麽呢。”
“那萬一下次我是一個人來呢，不就糗了。”
她越來越喜歡撒嬌，皮膚被紅玫瑰襯得愈發白皙，深褐頭發蓬松柔軟，看起來就像鮮鮮出爐的奶油小面包。
哈利湊過去攬她，低低地笑。
“不會的，你是我最愛的那個，我怎麽舍得再讓你一個人。”
可人群太吵鬧了，她似乎沒聽到。
不遠處有個賣八音盒的，叮叮咚咚的聲響陸續傳來，悠揚動聽，伊倫拽著哈利，跑去看。
相比其他賣香薰和魔法蠟燭的店鋪，這裏冷清得十分突出 ，哈利想不通她為什麽會被這種麻瓜世界習以為常的東西吸引，不過他還是很順從地來了。
攤主是位大胡子老爺爺，皮膚皺成一團，乍看挺兇，靠近後，彎彎的眉眼中和了不少絡腮胡帶來的兇惡，倒有幾分慈祥。
“兩位看上去十分般配，一定是相戀多年十分默契的情侶吧。”老人搓搓手，“註入了魔法的八音盒，就和相片一樣，有定格美好瞬間的魔力，兩只一對，你們可以選一選。”
哈利不太理解，他非但不認為這東西浪漫，傲羅身份反而讓他多了幾分警覺。
在伊倫好奇地觸碰那些玩意之前，他把她擋在身後，“等等，我先檢查一下。”
悄悄甩了個無聲咒，確保都是普通的魔法小物件，他放心地呼出一口氣。
“去吧，伊伊，”哈利放開伊倫，接過她抱著的那些花，“你去挑一個喜歡的，我買單。”
“可這是情侶款的，一買就要買一對，你也選選嘛。”
伊倫沒急著放開，她挽住他，往前湊了湊。
周圍有些人認出哈利，悄悄議論原來這就是救世主，嘰嘰喳喳的動靜讓哈利想起大戰中那些不太好的回憶，心情有些煩躁。
伸手撥了撥劉海，擋住傷疤，他撇開伊倫的手，冷冷回應，“你自己去就好，我對這些不感興趣。”
敏感細心，伊倫一眼發現他的反常，低下頭，“哈利，你很難受嗎，”她伸手貼了貼他的額頭，“唔，沒有發燒，那怎麽回事。”
這動作讓那道傷疤露得更多，周圍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。
“梅林的胡子，原來那個就是哈利波特！他可是打敗了伏地魔的英雄。”
“聽說他成了傲羅，真的好厲害。”
“看那道疤，原來是真的。”
…
哈利無聲撇開頭，逃離她善意的觸碰。
伊倫心中一沈。
一個小孩子跑來，遞給哈利一個小本子，伊倫認出那是之前賣花的小男孩，對他笑了笑。
“怎麽了？”她彎下腰，摸了摸他的頭，“你有事嗎，小朋友。”
“姐姐，你的男朋友就是哈利波特吧，他打敗伏地魔，保護了我們，是個大英雄，我想要個簽名，可以嗎？”
他怯生生說。
“嗯…”伊倫看了眼哈利，見他臉色十分難看，不太像願意的樣子，悄悄擺擺手，“也許不行哦，但他很感謝你的崇拜。”
小家夥扁扁嘴，說了一聲好，轉身跑走了。
伊倫餘光瞥了眼旁邊的人，他睫毛覆在眼皮上，壓得很低，表情也不如早上溫柔了。
抿抿唇，她欲言又止。
小心翼翼的樣子落入哈利眼中，他心突地疼了一下。
“伊伊，我選好了，我想要那個。”
逼迫自己忽視逐漸變得劇痛的腦袋，他順手指了離自己最近，毫不起眼的八音盒。
上面的小人穿東方旗袍，頭發柔順烏黑，盤成一絲不茍的髻。
“很漂亮的東方美人，”老頭不等伊倫發話，先誇讚道，“看來這位小姐以前這樣打扮過，給這位先生留下很深印象。”
“別，別說了…”
盡量禮貌地制止他，哈利立馬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一個怎樣錯誤的選擇。
為什麽偏偏是東方美人，伊倫本身就以為他喜歡過秋張，這下更解釋不清。
緊緊咬著嘴唇，伊倫沈默。
她的腦瓜在順著哈利指尖看去的瞬間就炸開了花，沒有力氣再去揣測他的心思。
自從大戰結束，哈利情緒就變得非常不穩定，對伊倫的態度總是變，不像最開始那樣和氣，也不像上學時那樣溫柔，而是變化多端。有時候伊倫能很直接感受到他洶湧的愛意，有時候她又會覺得他們實際上很遠。
不願讓他待在格裏莫廣場想起犧牲的鳳凰社成員，她特意離開西裏斯和克利切，和他一起住在哈利祖輩生活過的山村，可還是沒怎麽緩解。
她在備考醫師資格證的同時，經常反思原因。
直到剛才，看到他順手一指的結果，伊倫才恍然，原來他們的感情不像她以為的那樣牢固。
勞拉曾經說，男人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永遠是最難忘的，初戀對他們的意義不亞於第一次打魁地奇進的球。
伊倫從前對此嗤之以鼻，現在才明白這是真的。
她的話語應該被他的愛染上顏色，但是經過這麽多年，早已褪去鮮艷，可秋張不一樣。
“我有點累了，哈利。要是你喜歡這個就買下來好了。我想回去。”
伊倫無力地掙脫他的手，丟下一句，獨自走向遠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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懶得關心哈利有沒有追上來，伊倫兀自朝前。
沒走出幾米，她被一個東方面孔攔住。
“小姐，您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嗎？”
看著這人烏黑的頭發烏黑的眼，她無端煩躁。
“不知道，也沒興趣。”
罕見地發了脾氣，發完伊倫又有點後悔。
好在那位東方來的巫師沒離開，笑瞇瞇看著她。
“5.20，中文裏面諧音是我愛你，或許你可以和愛的人主動表達愛意。”說著，他指了指路邊粉色的廣告牌，“很多話如果憋在心裏的話，會影響感情的喔。”
伊倫循方向看去，果真看到520=我愛你的字眼。
怪不得今天這麽多情侶，她在這時懂得了為什麽。
她對東方來的小哥笑笑，象征性買了一束他手中的月見草。
“謝謝，我明白了。”
繼續走，肩膀猛地被人推了下，擡頭一個好聽的男聲率先道歉，“不好意思小姐，我替我女朋友說句對不起。”
站在眼前的是一對面容年輕的學生情侶，他們穿霍格沃茨校服，剛好一個格蘭芬多，一個赫奇帕奇。
女孩子瞧著不過十二，男孩子則稍微成熟一點。
這熟悉的搭配…伊倫想起曾經她和哈利在學校的時光，下意識地彎彎嘴角。
“對不起對不起，”那姑娘長一張可愛柔美的圓臉，嘟著嘴巴道歉，“伊倫姐姐，我總是很莽撞，不小心撞到你真是對不起。”
眼瞳一縮，伊倫驚訝：“你怎麽認識我？”
男孩笑瞇瞇答，“伊倫萊恩小姐，您是哈利波特先生的未婚妻吧？他來學校上黑魔法防禦術課，總是提到您。”
未婚妻…伊倫驀地一楞，她怎麽不知道有這回事…
“嗯…”
她奇怪地不願否認，避開這個身份。
“他都說我什麽？”
卻莫名好奇哈利提到自己時的樣子。
“波特教授說，愛的力量是偉大的，能陪一個人度過很多艱難時刻。”女孩奶聲奶氣開口，笑起來眼睛發亮，“您就是他的光，他的力量支柱！”
砰地一聲，過去種種仿若煙花，在眼前盛放，伊倫眼眶不禁濕潤了。
“謝謝你們告訴我，我很開心。我也很愛他。”
“您快去找他吧，波特先生就在後面，跟著您好久了。”
男孩指了指身後，順勢牽起女孩的手，笑意溫柔。
道聲謝，伊倫急忙回頭。
她像許多年前那樣飛快奔跑，夕陽下捏著硬幣想要告白的那個少女再次回到了這副身體。
我愛你，這句簡單質樸的告白消失在他們生活裏已經太久，久到兩個人都忽視了相愛的事實。
她應該告訴他，伊倫心想，腳步也越來越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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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幸的是，我們的路癡小姐再次迷路了。
哪怕是簡單地回頭走，在黑夜，對於伊倫來說也十分難。
她無奈，抽出魔杖，“指引我方向，帶我走到哈利身邊。”一只白鳥應聲而出，飛在頭頂。
腳步一頓，爆破聲響，哈利猛地幻影移形到她身邊，伊倫嚇了一跳。
“我的伊伊施的引路咒還挺有用，”他壞壞地歪了下嘴角，“怎麽樣，是不是被我在霍格沃茨宣傳你的壯舉感動啦。”
看到他手中的隱身衣，伊倫氣得想打人。
“原來你一直偷摸跟著我，你這個壞蛋！”
她顫抖著手指著他，憋得小臉發紅。
哈利笑意卻越來越深，禁不住上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腦袋。
“傻的。一直亂跑，我當然擔心你了，你可是我的未婚妻。”
“誰承認了？”伊倫不服氣偏過頭，“你又沒求婚，我也沒答應。”
上前一步，將她圈在懷裏，哈利附在耳邊喃喃，“現在太忙，我在準備了，你早晚是我的妻子。再說了，你剛才在那對小情侶前面也沒否認吶。”
“我…”
一想到哈利剛才就在現場，伊倫羞得不願意擡頭，只把腦袋往他衣服裏鉆。
令人安心的皂香味道一陣陣送入鼻端，喚醒最悠遠美好的初見。
第一次在小惠金區和他說話，他就給足她安全感，怎麽到現在她竟忘記了那種感覺呢？
“哈利，我剛才聽別人說，今天在東方是個挺特殊的日子，520=我愛你，所以，我想說我…”擡頭，她眼裏像盛著銀河，群星璀璨，“我愛你，真的。”
這三個字比懷中玫瑰更令人心潮澎湃，哈利情不自禁低頭，在她額頭印下深深一吻。
後退一步，他引著她手，“伊伊，你低頭看。”
“嗯？”
遲疑但照做，伊倫這才發現，腳下竟然站著一個字母，回頭順著來路望，原來剛才每一步都發著亮光。
過來的幾步被哈利施了魔法，字母挨個湊起來剛好就是…
“我替你讀出來吧，”哈利捧起她的臉，祖母綠的眼睛勻凈澄澈，眼神動容，“伊倫，我愛你，從一開始就是，我沒喜歡過別人，你是第一個，向梅林起誓。”
伊倫知道這是真話，不過還是調皮扭頭，朝他背後看。
“嗯？你不會正在後面畫十字架吧？”
被她這麽一搞，哈利急了，二十二歲的人，也孩子氣起來。
“騙你我是小狗！”
“為什麽不是小貓？”
伊倫笑得愈發猖狂。
她可愛地不像話，卻不自知，哈利主動去摟她，“你不就是我的小貓嗎，咱們家已經兩只小貓了。”
“唔，那倒也是…”
伊倫反應過來。
“等我們結婚了，還會有第三只小貓的。”
他不懷好意地笑。
純真的伊倫卻沒懂他的意思。
“啊，你還想養貓啊，那現在就可以啊，剛好給皮皮做個伴。”
“傻的，”哈利俯下身吻她，火熱氣息噙住她軟軟的唇，輾轉幾回，他放開她，“昨晚上你為什麽累，難道忘了？我說的小貓是小孩子，我的傻姑娘。”
氣息不定，伊倫臉已經紅透，氣急敗壞地蹙眉，“你這家夥越來越壞，真不知道我怎麽會愛你這麽一個脾氣暴躁又古怪的壞蛋！”
“再說一遍，伊伊。”
他說笑著又要去吻她。
“你這家夥越來越…”
靠近一些，哈利用氣聲說。
“下一句。”
“真不知道…”
更近一些，皂香味盈滿鼻尖，他低沈嗓音略微沙啞，帶著誘哄意味。
“再下一句。”
“我怎麽會愛你…”
回答在到“你”的瞬間被一個深情的吻堵住，半埋怨的我愛你充斥在兩個人周圍。
哈利比誰都知道，他別無所求，只想被名為伊倫的陽光曬透。
最後他們回到老爺爺的攤位，精心挑了兩個小貓造型的八音盒。
半夜裏，一室旖旎之後，伊倫累得沈沈睡去。
哈利躡手躡腳爬起來，擰開自己那個八音盒的發條，錄下心聲。
伊倫，伊倫。
你充滿一切，你本是陽光。
我愛你，只愛你。
1992到2002，這是第一個十年。
未來還有很多很多十年，我想我也會這麽想。
他躺回去摸摸她熟睡的臉，由衷相信，故事的女主角終會聽到，在某一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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